病態永恆

　　這就是早期的最後一篇啦～

　　情人節，是一個令人又愛又恨的節日。

　　如果沒有共度情人節的伴侶，對某些比較激進的人而言，這個日子絕對是令人恨得牙癢癢，恨不得詛咒在大放閃光的情侶們快點分手好讓受刺眼的光芒襲擊而得白內障的無辜受害者平復內心的悲憤；如果有攜手過節的情人，那這天絕對會是甜蜜蜜灑愛心放閃光的難忘日子。

　　同時，情人節也是令人煩惱的節日。

　　前者必須想盡辦法避免讓自己直接承受閃光的攻擊並且同時拆散你儂我儂的情侶讓他們沒辦法繼續甜蜜；後者則是要絞盡腦汁給自己的戀人一個驚喜，送巧克力、禮物、數量不同的玫瑰花、到餐廳去享用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或是規劃一整天的閃光行程都是常見的手法。

　　而有情人的彭哥列十代首領自然是屬於後者……更正確的來說，是好幾年前還不是黑手黨首領的澤田綱吉才屬於後者。

　　現在的他已經明白，這個節日他不需要準備什麼，只要空出一段時間、問一句已然成為慣例的話語即可。

　　【6927】意義

　　情人節前一天早上，一向吵吵鬧鬧的澤田宅裡因為家裡的孩子們被媽媽帶出去買菜所以難得有安靜的時間，但屋裡一聲聲嘆息聲卻因此而更加清楚。

　　「唉……」澤田綱吉，今天第二十七次嘆氣。

　　趴在床上蹭著枕頭，一頭蓬鬆的褐髮被弄得有些凌亂，但頭髮的主人完全不在意，畢竟他現在的煩惱絕對比外觀儀容的整齊度來得重要。

　　其實他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煩惱。

　　以往的情人節他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反正也不會有人拿巧克力來送他，他頂多在心裡偷偷想像一下他心目中的女神京子拿著親手製作的巧克力送給他的畫面，然後依舊過著和平時一樣被人喊作廢材綱的生活。

　　但是今年不一樣。

　　今年是他跟他家戀人在一起後迎接的第一個情人節，所以無論如何都想做些什麼特別的事來讓對方開心，例如說也來練習親手製作巧克力之類的，不過他一來怕沒有人教他──碧洋琪剔除考慮範圍內，那種東西不叫巧克力，是毒藥，他寥寥無幾的女性朋友和媽媽大概都在忙，更何況要是被問起是要送誰的問題要怎麼回答；二怕他做的巧克力不合那個傢伙對巧克力異常挑剔的味蕾，被嫌得一文不值他會難過；三怕他在送巧克力時還要附上一罐胃藥，以防對方吃壞肚子。

　　總而言之，叫他自己親手做是不可能的，用買的雖然比較沒誠意不過至少對對方的味覺跟生命安全(?)比較有保障。

　　所以他正在想到底要買什麼送給戀人。

　　食物不考慮，畢竟是第一次共度的情人節，所以不管怎麼樣都希望能有個實質的紀念，吃下肚就沒了的東西感覺好像不夠有紀念性質；但買實質的東西他又不知道要買實用的裝飾的還是紀念的，但是就算決定好性質還要考慮到經濟問題，才會讓他煩惱到從今天一早就開始嘆氣。

　　但他不懂這個節日明明就是女生要送心上人巧克力的節日，為什麼他要這麼在意啊？他是男的耶！男的！

　　……雖然現在好像也沒有差別，男生也可以給女生驚喜。

　　覺得已經思考到腦袋開始痛了，澤田綱吉深吸一口氣，準備嘆出今天第二十八口氣時，一聲槍聲響起伴隨著某種東西擦過髮際的感覺，他的動作立刻終止，如缺少潤滑劑的機器人般僵硬的轉動自己的頸子看向旁邊的牆壁，一個還冒著煙彰顯它才剛出爐、依舊熱騰騰的焦黑圓洞印在上面。

　　「……」被嚇得楞了幾秒才發現他剛剛似乎在鬼門關前晃過一次的澤田綱吉嚇得立刻跳起來，對著某個正在擦拭槍的嬰兒大叫：「里包恩！你謀殺嗎！！？？」

　　「戀愛笨蛋走開。」戀愛中的人真的看了就討厭，那明明就在煩惱卻微微散發出的粉紅色氣息和幸福感是怎麼回事？

　　「什麼跟什麼啦！？你……」正準備要跟里包恩抗議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對準他額頭的槍嚇到禁聲。

　　「吵死了，與其在這煩惱還不如直接去問人。」百分之百不耐煩的語氣。

　　「……哪有人送禮還先問對方啊！」這樣禮物就沒有驚喜感了啦！

　　「不然有個最簡單的方法。」

　　「……什麼？」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他真的覺得里包恩的提議大概是他不會想聽到的那種。

　　「把你自己送給他。」

　　「……」……這到底是什麼鬼提議！會期待里包恩說出什麼有建設性的話的他根本就是個笨蛋！

　　紅著臉撇過頭去，澤田綱吉當然也不忘在心中吐槽。

　　「這個也嫌那個也嫌你還真麻煩。」里包恩一臉＂你真挑剔＂的表情讓澤田綱吉的嘴角微微抽搐。

　　……是提議太爛了根本沒用不是他太挑！！

　　「誰管你，反正限你今天解決這個問題，沒解決就不要回來了。」

　　澤田綱吉還沒來得及抗議就看到里包恩黑著臉拿槍抵著他，他想這個時候他的答案大概只能有一個。

　　「……」靜默地看著眼前陰森森好像還隱隱散發出黑氣的建築物，澤田綱吉臉上的表情比眼前的建築物還陰沉。

　　因為反抗不能就被丟出家門外，沒有選擇的他也只好乖乖來這裡，但說實話他根本還沒決定好來這裡要做什麼。

　　什麼把自己當成禮物送出去那種詭異的選項絕對不考慮，但說真的他對於要送什麼東西真的沒有概念啊！

　　……難道真的只有乖乖問骸他想要什麼禮物這個選項嗎……？

　　越想腦袋越痛，他不知不覺從站姿轉為蹲姿，甚至隱隱有往在地上打滾發展的趨勢。

　　不過幸好在他丟臉前有個聲音叫住了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彭哥列。」

　　溫柔好聽且熟悉的聲音叫著他，如果是平常他應該會高興得跳起來，但現在這只他全身僵硬。

　　緩緩回過頭，看到對方站在他身後一臉不解的望著他，澤田綱吉立刻跳起來假裝自己剛剛沒有做出任何詭異的動作。

　　「呃……那個……今天天氣真好啊……啊啊好久不見了……哈哈……」隨便扯了幾句話當開頭最後乾笑了兩聲作結尾，不過這種話連他自己都想吐槽自己。

　　他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這種話也說的出口？重點是他們昨天才見過面啊哪來的好久不見……

　　在心裡吐槽自己剛剛說出來的話，澤田綱吉已經無力到不想對自己的行為舉止再做任何批判，他現在只想默默逃離這個地方，不要留著繼續丟臉。

　　「……」沒什麼表情的注視著今天行為特別奇怪的澤田綱吉，六道骸微微挑了下眉。

　　「我、我……呃……那個……就是……」結結巴巴兼斷斷續續地講了幾個詞，但依舊半點重點都沒有，他真的有種想去撞牆的衝動。

　　「有什麼事嗎？」看對方講了老半天還講不出到這裡做什麼，六道骸只能開口再度詢問，順便緩和一下對方緊張的情緒。

　　「那個……嗯……呃、我、我我我我想問你─────」

　　「────今天、要不要去哪邊逛逛？」

　　平時就已經很熱鬧的商店街今日看起來有更上一層樓的趨勢，不過出入的年齡層顯然降低了許多，以往這個時間大概都是家庭主婦們手提菜籃在街上蒐羅食材，但今天則是兩兩一組、一男一女手拉著手上演著你儂我儂的閃光戲碼，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雖然旁人十個有八個也是同一副德性。

　　站在人來人往的商店街口，澤田綱吉超級後悔剛剛就突然脫口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但神奇的是六道骸居然真的答應他了，還沒問半個問題，他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該開心六道骸沒問他突然提出邀約的理由，還是該難過六道骸對他奇怪的舉動好像習以為常這點。

　　總之唯一可以確定的事，他現在好想找個陰暗的角落蹲著劃圈圈來舒解他心中的鬱悶。

　　「欸欸、你看，那個男的好帥喔……你看會不會是模特兒之類的啊？」某位路過的路人少女甲說話的聲音被澤田綱吉的耳朵接收，抬起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卻愕然發現幾乎路過附近的女性都紅著臉偷偷打量著站在他身旁的六道骸。

　　「……」小姐妳這樣對嗎？當著自己男友的面說別的男人很帥……而且還跟自己的男友分享心得……

　　無言了一下子，他都想問那位小姐都不怕她男朋友拋棄她嗎？

　　「該從哪間開始逛呢？」不快不慢的詢問，沒有任何一點突然被拖出來的不滿，六道骸像是對去哪邊都不太感興趣，純粹只是因為澤田綱吉的要求才出來的。

　　「咦！？呃、那、那邊。」沉浸在自己灰暗思考中的澤田綱吉突然被六道骸的聲音拉回現實，雖然聽到了問題但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心慌意亂的他隨便指了個方向。

　　六道骸順著對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不發一語，澤田綱吉發現好像哪邊怪怪的也跟著看過去，然後兩人一同陷入沉默。

　　「……」雖然是他自己指的，不過他現在真的有某種丟臉到想找洞鑽的衝動。

　　……不知道現在說「我錯了對不起我們換家店」還來不來及？

　　瞪著那家店，嘴角抽了抽，澤田綱吉非常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走吧。」原本一直沒動靜的六道骸突然拉著他的手大步往他指的那間店走，而澤田綱吉本人完全沒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家恐怖的店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被拉進店裡。

　　澤田綱吉等到進到店裡後開始後悔剛剛為什麼沒有甩掉六道骸的手。

　　旁邊刺人的視線跟指指點點的聲音他並沒有遲鈍到完全沒有發現，他想造成這現象的原因除了他旁邊的那個人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帥哥以外，大概還有他們兩個人手牽手，一起踏進一間佈置風格充滿粉紅色系與夢幻泡泡的禮品店，適合女性的那種。

　　默默看著商品架上擺放的物品，澤田綱吉絕望兼自暴自棄地想著說不定來逛逛可以知道六道骸比較喜歡哪些東西或對哪種類型的物品比較有興趣。

　　偷偷轉頭看向旁邊的人，卻發現六道骸表情空白地望著窗外的風景，顯然已經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的模樣讓澤田綱吉瞬間無言。

　　「……」不要把別人拉進來後自己去神遊啊混帳！！！

　　澤田綱吉完全忘記剛剛是他自己先說要來這家店的。

　　不滿地瞪了六道骸一眼，澤田綱吉扁嘴看向架子上一堆女性的飾品，雖然精緻漂亮但是根本不適合拿來送男人，所以不列入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所以他來這家店根本沒用嘛！

　　「彭哥列，」原本應該正在神遊的六道骸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過神，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隔壁有家巧克力店。」

　　「……」他知道這是對方想過去的意思。

　　逛了一整天，他跟六道骸幾乎把整條商店街所有的商店都逛完了，但是令他沮喪的是，他根本對要在情人節送六道骸什麼東西沒有半點概念。

　　六道骸喜歡吃巧克力，這個他知道，不過因為他個人的奇怪堅持所以他不送吃的東西；他們也有去逛過書店，原本他以為可以挑到一兩本六道骸喜歡的書，不過當他拿著一本本類型各異的書跑去問六道骸喜不喜歡時，對方的回答只有兩種：「看過了」跟「沒興趣」。

　　就連他後來拿的一些適合送人的禮物六道骸的回答也不脫離「不實用」、「不會想要」、「……」這三種，有時還會附上一個挑眉的動作像是在懷疑他今天的腦袋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

　　每次都給他這種反應跟回答他怎麼會知道該買什麼啊啊啊啊！！！！！！

　　「……彭哥列、彭哥列。」六道骸突然把臉湊到他面前並拍了下他的肩膀。

　　「噫！」被嚇到的他先尖叫了一叫，才慢了一拍回過神，「啊、什麼事？」

　　「你家到了。」

　　「喔。」平淡無奇的回話。

　　一秒。

　　兩秒。

　　三秒。

　　「……什麼！？」現在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澤田綱吉抬頭一看，面前的建築物還真是熟悉的讓他想掉淚……

　　他居然已經到家了！！但他今天根本沒收穫啊！他會被里包恩殺掉的啦！一定！

　　欲哭無淚地想著今天還能活著的時間有多少，澤田綱吉瞬間有種想逃家的衝動。

　　「……」一臉有趣地盯著澤田綱吉一副沮喪的模樣，六道骸嘴角的弧度往上拉了幾度，接著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

　　意外地可愛。

　　「？？？」滿頭問號的澤田綱吉轉過頭，就只看到笑的一臉燦爛的六道骸，跟平常的皮笑肉不笑、陰笑及冷笑差很遠的純粹笑意讓他有一瞬間被迷住。

　　……這傢伙做什麼啊？突然笑成這樣。

　　紅著臉撇過頭去，他沒看到六道骸臉上的笑容又更燦爛，也更柔和了。

　　「那麼，彭哥列，我回去了。」

　　「唔、嗯，改天見。」他呆呆地揮手看著六道骸的背影朝巷口越走越遠。

　　不過走了一段路後，六道骸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有東西忘記了？

　　澤田綱吉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六道骸要做什麼，只是乖乖站著等待對方的下文。

　　「綱吉。」六道骸回過身，夕陽映照下有些虛幻的臉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

　　「……什麼？」……這個時候叫名字做什麼啊……

　　他知道他自己的臉一定很不爭氣的紅了，他一向對六道骸直呼他的名字的聲音沒有半點抵抗力。

　　「很棒的情人節禮物，我收下了。」說完後便轉回去，繼續朝巷口走去。

　　……

　　……

　　…………

　　…………啊？

　　等等！為什麼六道骸會知道他今天出來是要選情人節禮物的！！？？

　　……是說，他今天有送什麼東西給六道骸嗎？

　　等到他回過神準備朝六道骸問話時，他才發現六道骸已經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

　　於是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自力救濟的，他非常認真的思考他今天到底送了什麼東西。

　　不過思考過後，他依舊沒有半點頭緒。

　　最後還是被突然冒出來的里包恩拖進家裡吃晚餐，否則他可能會在家門前站到天黑。

　　最後，他並沒有受到預料中的懲罰，相反的，他得到一句疑似誇獎的「想做還是做得到嘛」。

　　那年的情人節，就在他一頭霧水的狀況下結束了。

　　接著下一年、下下一年也都是差不多的狀況，他都沒送什麼東西，就能得到六道骸的一句感謝。

　　直到某天，他終於能明白對方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皮鞋在地板上踏出輕快的旋律，他一邊跟對他問好的部下們打招呼，一邊朝著目的地前進。

　　在門前站定，他伸手敲了敲眼前的大門，但因為心情太好所以忘記等裡面的回應便直接壓下門把推開大門，從門縫中探出頭，確定房間的主人的確坐在習慣的位子上看書，他笑容滿面的開口詢問。

　　「骸，明天要不要去逛逛？」

　　【6927】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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