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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友人帳】必要相異(田夏) 中
啾啾啾啾、嗶嗶嗶、啾啾嗶嗶啾啾。
周遭一片漆黑，卻從四面八方不斷傳來鳥類的鳴叫聲，彷彿近在咫尺卻又像是遠在天邊，平板嘶啞的嘎嘎呀呀聲此起彼伏，著實稱不上悅耳，何況他還能理解那些叫聲中的含意，使這些叫聲更顯得聒噪吵鬧，令人厭煩。
『你的羽毛為什麼不是黑的？』
『叫聲為什麼那麼奇怪？』
『翅膀也未免太大了吧。』
『腳比大家都長一截。』
『你長得好詭異喔。』
『跟我們都不一樣。』
『你說的『邏輯』是什麼？是食物嗎？』
許許多多的話語環繞著他，有些甚至稱不上是批評，沒有絲毫惡意，純粹只是描述著「相異」的事實，卻彷彿尖銳的針刺般戳刺著他最脆弱敏感的自卑之處。
等這些聲音靜下來後，迴盪在空曠的黑暗中的，是一道道從內心中流洩而出的想法。
──如果渾身沾滿汙泥，就能變成跟大家一樣的黑色了吧。
──天生的叫聲沒辦法改、說的話別人聽不懂，那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
──翅膀跟腳太長的話，折斷、摔斷應該能變短吧？
──等到我變得正常了、普通了，是不是就會被接納了？
──是不是就能融入群體，跟大家一起嬉笑打鬧了？
──是不是……就不會一直孤單一人了？
回應他寂寞且卑微的心之語的，是再次從四面八方聲勢浩大、鋪天蓋地而來的鳥鳴。
『外來者滾出去！』
『你是什麼鳥？我怎麼沒見過？』
『要說是鳥你卻不會飛，若說是雞你又不會叫。』
『異類。』
『怪胎。』
『畸形。』
『瘸子。』
『殘廢。』
『累贅。』
『噁心。』
『走開！』
『滾！』
排斥、挖苦、嘲笑、譏諷、辱罵，各種攻擊性的話語猙獰地圍繞在他四周，彷彿整個世界都充斥著對他的排斥與厭惡。
面對無邊無際不斷向他襲來、威逼壓迫著他的龐大惡意，本就微弱得宛如風中殘燭的心靈根本無力反擊，他連掙扎都做不到，只能跪伏地上蜷縮起身軀，絕望地任憑漆黑不帶絲毫光明的純粹惡意將他吞噬殆盡。
『……你還好嗎？』
剎那間，光明盛放。
夏目猛然睜開雙眼。
視線所及仍然是一片黑暗，但或許是溫柔的月光與星光悄悄潛入的緣故，與剛才伸手不見五指的濃烈玄黑不同，眼前的黑更像是為整個視界染上一層淺淡的墨水一般，儘管昏暗卻隱約仍看得見視線末端熟悉的格子天花板與拉繩電燈。
這是他的房間。
「你偷看了我的夢，人類之子。」
旁邊突然響起的話語讓他瞬間嚇醒，轉頭一看，坐在房間一角的是不久前認識的蔚。
他想起來了，他們三人利用晚餐前及飯後的空檔在附近搜過一圈，並沒有找到絮的蹤跡，但也請熟識的妖怪們幫忙留意，如果絮真的在這裡，應該不久就會有消息。蔚固然心急如焚，但自絮失蹤後，他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地一路追到這裡，就算妖怪不像人類那麼脆弱，此刻也已經相當疲憊了，於是乾脆在夏目的房間休息一晚。
沒想到對方的夢竟然在他熟睡的時候流了進來。
「呃，抱歉……」雖然這種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但未經他人同意就擅自窺探了的夢境還是讓他有點罪惡感。
「無所謂，反正只是些無聊的事罷了。」蔚轉頭望著窗外的夜色，側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睡意被嚇跑了也睡不著，夏目移開仰躺在他身上、睡相豪邁奔放的貓咪老師，緩緩坐起身，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絮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蔚瞥了他一眼，又轉回去看窗外，淡淡地開口，「他是個笨蛋、呆子、濫好人。」
「我從孵化起就跟同一窩的兄弟姊妹長得完全不一樣，為了迎合他們，我做過很多蠢事，最後才發現打從一開始我跟他們就不是同一種生物──我是妖怪，而他們只是壽命短暫的普通烏鴉。」蔚的嘴角勾起，語氣帶著不知道是對誰的諷刺，「在他們死後，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搞清楚這件事。」
「後來我離開了出生地，輾轉流連於各地，想找一個容身之所，然而當初做的蠢事在身上留下了掩蓋不住的痕跡。」蔚下意識撫摸著自己的左翼，「不管走到深山抑或城鎮、無論遇到凡鳥還是鳥妖，難聽的辱罵與刺耳的嘲諷始終如影隨形。」
「正當我死心放棄的時候，絮出現了。」說到絮，蔚的表情變得溫和，周遭的氛圍也柔軟了起來，「他是個人如其名的傢伙，不僅外表，連脾氣與心腸都跟棉花一樣軟綿、和善、溫柔。因為眼睛的不便，他也活得很艱辛，卻還是救了當時萬念俱灰的我，無論我怎麼拒絕、驅趕，甚至口不擇言地羞辱他，他仍執意照顧我、待在我身邊，久而久之我也放棄了，就如他所願，和他一起活下去。」
「他很大驚小怪，也很容易感到滿足。我心情好隨便哼個兩聲，他說這是他聽過最美麗的歌聲；我告訴他哪裡有最甜美的果實、哪裡有最溫暖的巢穴，他就誇我厲害，但這些不過是我從鳥兒們那裡得到的消息；我為他解釋諸如負數、邏輯、命運等抽象的概念，他稱讚我博學，但那不過是我在人類城鎮流浪時偶然聽到的知識。」
「我總覺得他太少見多怪，心裡卻因為被誇獎、被需要而洋洋得意。」蔚停頓了一會兒，語氣中多了份自嘲，「現在他突然消失，或許就是這份傲慢的報應吧。」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告而別，但無論如何我都得找到他。」至於找到絮以後到底該強硬地把人帶走，還是該拋下自尊臉面跪求絮不要離開他，他目前也沒有頭緒，只能到時候再說。
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轉過頭看著夏目，「抱歉讓你聽了這麼無聊的故事，你就當我是想利用你的同情心，讓你更賣力地找人吧。」
「……」夏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勸道，「既然絮都在這附近了，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了，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我可沒你這麼脆弱。聽說人類不好好睡覺是會死的，你瘦得像跟豆芽菜，還先擔心自己吧，人類之子。」
「嗯，晚安，蔚。」不介意對方總是帶刺的話語，夏目鑽回被窩閉上眼躺下，卻仍想著一些疑問。
他剛剛看到的夢境中，蔚為了融入群體似乎傷害過自己，但現在看起來蔚似乎完好無損，是後來治好了嗎？
還有，絮的氣息突然變得微弱，依過往的經驗來看……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強制停止負面的想法，夏目努力清空腦袋，漸漸感到睡意上湧。
不管怎麼樣，希望能盡快找到人吧。
夏目抱著滿懷的憂慮，陷入夢鄉。
＊
「哈──哈啊──」下課時間，夏目趴在走廊的窗戶上，打了個大呵欠。
「喔，怎麼了，夏目？昨天沒睡好嗎？」注意到夏目一臉困倦，靠在一旁的田沼立刻給予關心，緊接著聯想起什麼，神情一肅，「跟妖怪有關嗎？」
「嗯……算有點關聯吧。」夏目一承認，就見田沼馬上面露擔憂，他趕忙安撫，「但不是什麼危險的事，只是昨天晚上睡覺作夢驚醒而已，不用擔心。」
「夢？什麼樣的夢？」
「嗯……雖然嚴格來說什麼都看不到，但就是……很可怕。」想起昨天晚上的夢，夏目垂下視線。
儘管夢裡只有一片黑暗、儘管並非一字一句都記得一清二楚，他仍然記得夢的內容。
為了消除與他人的「不一樣」，不惜委屈自己、偽裝愚鈍甚至殘傷自身，失敗後四處流浪、遷徙流離，卻始終不被接納。
硬要形容的話……大概是寂寞得令人絕望的夢吧。
夏目不禁聯想起自己的經歷。
他從小就看得見妖怪，但身邊所有人都沒有的這種能力。
這份「不一樣」使他的童年幾乎沒有多少愉快的回憶，被親戚家收留卻總是因為看見妖怪引發的怪異言行而待不長久，在學校也因為同樣的理由被罵騙子、交不到朋友，無論去到哪裡、遇到什麼人，都不被接納、無法融入群體。
直到終於遇到藤原夫婦，來到這裡，才好不容易獲得了容身之處。
對蔚來說，絮的存在，大概就像藤原家、現在的人類朋友與妖怪朋友們之於他吧。
一想到這，夏目實在無法置之不理。
「……」察覺到夏目的情緒似乎不太對，田沼擔心可能是那個夢令夏目不舒服，體貼地轉移話題，「話說回來，我昨天不是有問你胖……貓咪老師吃什麼嗎？」
「啊，對，我還很奇怪你怎麼突然問這個。」雖然田沼否認被貓咪老師威脅上貢，但夏目還是很懷疑，畢竟田沼太溫柔了，很可能被心懷不軌的傢伙利用，某隻貪吃的大胃王中年大叔貓明顯就在此列。
「其實是因為前幾天突然有隻貓跑到我家附近，我看他身體有點虛弱，就先把他安置在我家。」田沼在撿到貓的當天就有問過附近的人，但都沒人家裡有走失貓咪，貓身上也沒有項圈等可以找出主人的線索，乾脆讓貓暫時在他家休養。
「貓？」
「嗯，是一隻很文靜很溫和、漂亮得很像玩偶的貓喔。我不知道貓咪一般吃什麼才會想到要問你……但老師的食譜大概不能拿來參考吧。」
「絕對不能。老師不算貓，很多貓不能吃的東西都狂吞猛吃，但普通的貓吃了會出事。」夏目想了想，補充道，「我記得貓不能吃巧克力、茶、咖啡、酒類、葡萄，還有高油高鹽高糖的東西，所以人類的食物大多不能餵，但像清蒸或水煮的蛋、雞肉、牛肉、地瓜、紅蘿蔔等單純烹煮沒調味的食物應該可以，其他的禁忌還得再查查。」
「你懂好多喔。」田沼有些訝異，畢竟夏目養的貓咪老師只有皮是貓，卻仍然對普通貓咪的知之甚詳。
「因為我喜歡貓啊，多多少少知道一點。」被誇獎的夏目略微靦腆地笑著。
「原來如此，謝謝你告訴我。」既然夏目都說喜歡貓咪，田沼順勢邀約，「那等等放學要不要來我家看貓？」
「呃……這幾天應該有點……」夏目想盡快幫蔚找到絮，但今天是星期五，還是學生的他自然得上學，只能利用午休的空檔在學校附近找找──雖然蔚昨天應該也搜過這一帶，但絮是會移動的妖怪，有可能今天才跑到學校附近──現在好不容易熬到快放學，自然是打算加入貓咪老師跟蔚的搜索行列。
看夏目的樣子就明白又是跟妖怪有關的事，田沼忍不住擔憂，「……真的沒事嗎？」
「真的，目前看來沒危險。」夏目猶豫再三，還是用一句話簡潔描述了下，「只是要找一隻妖怪而已。」
「尋找妖怪啊……」田沼環起雙手，低頭皺眉思考了一下後，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如果是找東西我還能幫忙，妖怪就真的沒轍了。」畢竟他不像夏目能看得一清二楚，充其量只是偶爾能感覺到妖怪的存在以及有時看得見模糊的影子罷了。
「……」見田沼低落的模樣，夏目想出聲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正因為不想看到田沼像這樣為了幫不上忙而失落，一開始他才什麼都沒說。但什麼都不說只是不斷重複空泛的保證明顯不具說服力，也無法使人放心，他不想讓一直田沼擔心下去，所以他才透露了一點點訊息。
結果猶豫到最後還是讓田沼先擔心後沮喪，夏目覺得很挫敗，甚至有些討厭起不夠聰明圓滑的自己。
如果他夠聰明，或許就想出更適當的說詞，在不說謊欺騙的情況下，既不讓田沼擔憂，又不使田沼難過了。
夏目陷入濃濃的自責與自我厭惡中，反倒是田沼率先開口打破沉重的寂靜。
「嘛，既然這樣也沒辦法，看貓可以改天再約，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田沼很快調適好自己的情緒，微笑重新在臉上展露，接著認真叮囑，「不過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盡量別讓自己受傷，知道嗎？」
「啊、嗯。」田沼轉換得太快，夏目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隨後感覺到田沼話中滿溢的溫暖關懷，便也跟著回以微笑，「我會注意的。」
兩人和樂融融地相視而笑，煞風景的上課鐘聲便在此時響起。
「我也該回教室了。」分別前，田沼再次重複叮嚀，「記得萬事小心為上，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事千萬不要見外，直接來找來我。」
「好。謝謝你，田沼。」
夏目笑著與田沼揮手道別，目送田沼的背影消失後才走回自己的教室。
＊
放學後，夏目匆匆告別西村，與貓咪老師他們會合。
「怎麼樣？有找到什麼線索嗎？」
「沒有，附近的山上都沒找到，中級跟丙他們那邊也沒有傳來消息。」貓咪老師四肢癱軟地趴在草地上，一副累斃了的樣子，「可惡，要不是看在御手洗糰子的份上……」
「好啦好啦，塔子阿姨說昨天的蝦子還有剩，今天晚上要再煮一次炸蝦，到時候我分你兩隻吧。」夏目祭出百試百靈的食物大招。
「炸蝦！」聽到炸蝦，貓咪老師自然是立刻上鉤，雙眼變成愛心的形狀，整隻貓瞬間振奮起來，「給我五隻就成交！」但還討價還價還是必須的。
「居然趁機獅子大開口……」夏目猶豫了一下，也沒辦法，只好答應，「好吧，五隻就五隻。」
「交涉成立！炸蝦～五隻炸蝦～塔子的炸蝦～」
見貓咪老師唱歌轉圈圈，高興得都快飛起來了，夏目笑著呼出一口氣，轉頭問搜索隊的另一人，「蔚呢？你有沒有發現什麼？」
「沒有，絮的氣息很微弱，這一帶妖怪的氣息又很駁雜，很難找出來……」相對於歡欣雀躍身邊有小花綻放的貓咪老師，蔚則是身陷漆黑陰鬱的低氣壓中。他瞥了夏目一眼，補充道，「就連你身上好像也有點絮的氣息。」
「我？」夏目大驚，「但我今天沒看到長得像絮的妖怪啊。」
蔚湊近夏目仔細嗅聞，「老實說我也不是很確定，真的太微弱了，若有似無的……」
「該不會你根本感覺錯了吧？」一旁圈圈轉完的貓咪老師也加入話題，涼涼地潑冷水，「畢竟你是個遲鈍到連朋友為什麼離家出走都毫無頭緒的糊塗蟲。」
「誰是糊塗蟲！？你這隻不倒翁狸貓！」
「你說什麼？你想打架嗎！」
雙方互瞪，火光四射，下一秒直接滾作一團打了起來。
「你們兩個，還不快住手！」
當夏目那邊正處於「鳥飛貓跳」的水深火熱時，已經到家的田沼正坐在茶几前悠閒撸貓，氣氛一片溫馨祥和。
他的視線投向窗外庭院中那個他看不見的池塘，想起現在應該正在奔波的友人，緩緩趴倒在桌上，長嘆了口氣。
叮鈴。
「嗯？怎麼了？」或許是因為他的手部自覺停了下來，懷中的貓咪用頭頂了下他的掌心，脖子上的鈴鐺也隨之發出聲響，田沼溫柔地摸了摸貓咪柔軟蓬鬆的白毛，「你在擔心我嗎？謝謝你。」
摸著摸著思緒還是忍不住跑到夏目身上，可能是因為煩惱一直盤踞在心中鬱結堆積，不吐不快，田沼忍不住對懷中的貓咪傾訴，「我啊……有一個很重要的朋友，他很厲害，能看見許多我看不見的事物，卻也因此會碰上很多事件跟麻煩。我很想幫他分擔肩上的重擔，但能做的卻非常有限……甚至根本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部分。」例如之前有好幾次妖怪比較蠻橫不講理或狀況比較凶險時，夏目直接拒絕他參與，也例如這次。
他很明白夏目是為他著想為他好，但無能為力被排除在外的感覺還是很不好受。
「我真的……好想看到他眼中的世界啊。」
叮鈴。
深吸一口氣，接著長長吐出，彷彿將淤積在心裡憂鬱與沮喪連同這口氣全數排出，田沼整理好心情，微笑著揉了揉懷裡的貓咪，「抱歉，對你說一些難以理解的話，但說出來後我覺得好多了。」
叮鈴。
「為了感謝你的傾聽，晚餐就煮得豐盛一點吧。我那個朋友今天告訴我很多貓咪的食物跟禁忌，他也很喜歡貓咪，等他忙完了，我再找機會介紹你們認識吧，他人很好，又很溫柔，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貓咪偏頭，蹭了蹭田沼的手。
「怎麼了？」田沼低頭看了下懷裡的貓咪，其實從那張毛茸茸的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不過他還是有自己的解讀，「你害怕他討厭你嗎？不會的，就像我說的，他很善良，不會只關注別人的缺陷，而且你文靜又溫馴，一身白毛潔白無瑕，手感滑順細膩，他一定也會喜歡你的。」
叮鈴。
「好啦，我也該去煮飯了。」田沼拉過一旁塞了幾條毛毯和軟枕的臨時貓窩，動作輕柔地把貓咪放進去，接著溫和囑咐道，「廚房很危險，我就不帶你過去了，你要乖乖待在窩裡不要亂跑，知道嗎？」
叮鈴。
將鈴鐺聲當作答應，田沼再次揉了揉貓咪宛如棉花般令人愛不釋手的鬆軟毛毛，「好乖好乖。」
半夜，田沼從睡夢中驚醒，他坐起身，藉著窗外昏暗的光線望向被他放在床邊的貓窩，小白貓正在裡面縮成一團圓潤的毛球熟睡著。
「……不會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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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下篇就能寫完，不想開到中下之類的……
好想寫點其他CP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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